杂食杂产&没有底线,请谨慎关注
*第一次经历大停电时艾瑞克刚满六岁,当时他坚信自己会和查尔斯结婚。*
*迟来的感恩节/黑五快乐!
(请不要纠结米国电力供应系统是不是真的这么差hhh)
————————————————————————————
*六岁*
艾瑞克睁大眼睛,看着史努比气球飘过街道,盛大的游行队伍从曼哈顿的街边浩浩荡荡地走过去。他屏住呼吸。从高处往下看时,那些醉醺醺的爱尔兰人、整齐划一的德国人、深色头发的意大利人就像不同颜色的溪流流淌过街道,最后汇聚成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似的漂亮景色。
他刚刚和母亲一起搬来美国三个月,这是他经历的第一个感恩节。爱迪·兰谢尔决定入乡随俗,于是下午去买来了半只火鸡。等她回到家时,发现艾瑞克正和一个男孩一起趴在窗户旁。那男孩衣着体面,浓密的深色鬈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家境富裕,受着良好的照料。她自己的儿子则穿着一套半年前的旧衣服,袖子和裤腿都有点短了。当然,小孩子不会在意这些事。他们俩手挽着手,亲昵极了。
“晚上好,小伙子们。”爱迪说,“查尔斯,很高兴见到你。”
“感恩节快乐,兰谢尔夫人。”那漂亮的小男孩彬彬有礼道。他住在两个街区之外的富人区,按理说现在不该出现在兰谢尔家朴素的小公寓里,但不知怎的,他和艾瑞克交起了朋友,最近天天往这里跑。
“你今晚会留在这里吗?”
查尔斯点点头,大大的蓝眼睛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今天是感恩节,你不需要参加家庭聚餐吗?”
查尔斯摇摇头。
“哦,妈妈,”艾瑞克说,“让查尔斯留下吧。我保证我们都会很听话的。”
爱迪默许了。艾瑞克想象了一下和查尔斯一起挤在被窝里聊天的场景,觉得非常开心。他转过身继续看着街上的游行,呼出的热气把玻璃染上了水雾。史努比、加菲猫,然后是米老鼠。巨大的热气球被绳索牵引着,浮动在盛大的游行队伍中。
“我今天告了库特的状。”查尔斯说,把艾瑞克的注意力从窗外拉了回来。他回头看着自己的朋友,查尔斯看起来有点难过。
“嘿,”他跟查尔斯说,“你该让我去教训他一顿。”
查尔斯笑了起来,他正在换牙,门牙缺了一颗。“不行,库特是个真正的大孩子。”
“我很擅长打架。”艾瑞克表示。
查尔斯耸耸肩。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我真希望你住进我家来,”艾瑞克说,“听起来你在家里过得很辛苦。”
“各家都不一样。”查尔斯说,想起妈妈是怎么一遍遍用这句话告诫自己离“那个兰谢尔犹太崽子”远一点的。他才不会听她的话。他喜欢艾瑞克,也喜欢爱迪,他们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好的两个,“不过,我相信我以后的家不会是这样的。”
“哇。”艾瑞克在窗台上挪挪屁股,他刚刚离窗户太近,被缝里进来的风吹得瑟瑟发抖,“你以后会有新家?”
“每个人以后都会有一个新家。”查尔斯自信道,“比如,我们俩肯定会住在一起,组成一个新家。”
艾瑞克思考了几秒钟。
“我们俩怎么会住在一起?”
查尔斯朝他凑过来,蓝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身上有股暖暖和和的气味,鬈发蹭着艾瑞克的耳朵,然后艾瑞克听见他说,“我们以后会结婚。”
艾瑞克看着查尔斯。查尔斯朝他用力点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呃,”艾瑞克不想拂了查尔斯一片好意,但,“但你不是女孩子啊?”
这是个难题。查尔斯想了想。
“这不要紧。”他说,尽力让自己显得十分可信。
艾瑞克立刻微笑起来。查尔斯懂得美国的一切事情。既然他这么说,那他们俩应该肯定可以结婚。
“怎么样,是不是会很棒?”
“我觉得现在考虑这件事太早了,”艾瑞克正经道,“而且我妈妈说,以后我只能娶犹太教徒。”
他们俩一起望向在厨房里忙活的兰谢尔夫人,后者正在做放有豌豆和胡萝卜的土豆泥。她看起来像个好人。查尔斯想。
“她不会阻止我们的,”于是他说,“再说,我们可以私奔。”
“啊,”艾瑞克点点头,努力假装自己认识“私奔”这个词。
“但我们得邀请瑞雯参加婚礼。”
艾瑞克不喜欢瑞雯。瑞雯蛮横,打人又痛。但他看看查尔斯,还是宽容大度的点点头。查尔斯似乎很满意。然后他俩同时听见很响亮的“啪嗒”一声,接着一切都暗了下来。查尔斯惊叫一声,艾瑞克立刻拉住了他的手。灯光全都灭了,一瞬间,楼上楼下都传来大人小孩的惊叫。借着淡淡的夜光,他们俩还勉强能看见对方的脸;但接着,城外的灯光也一点点灭掉了,由近及远的,那些狂欢的人群变成了模糊的黑影,惊呼声一波盖过一波。终于一切都归于黑暗。爱迪·兰谢尔在厨房懊丧地叫了一声。艾瑞克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艾瑞克?”兰谢尔夫人叫道,“查尔斯?别怕,亲爱的,不要乱跑。我去点枝蜡烛来。”
“噢!”艾瑞克说。
“艾瑞克?怎么了?”
艾瑞克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黑暗,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觉出查尔斯就在他身边,那浆得硬硬的领子蹭着他的肩膀。刚刚他在面颊上觉出一个软软的吻。
“没,没什么,妈妈。”艾瑞克小声说。
他们听见兰谢尔夫人找蜡烛的声音。然后艾瑞克看见两个小光点,针尖大小,距离固定,白白亮亮的。它们闪烁了一会儿,接着艾瑞克意识到那是查尔斯瞳孔的小小反光。接着蜡烛点燃了,艾瑞克看见查尔斯的蓝眼睛,每个瞳孔里都映出一簇火苗。一切重新明亮起来。查尔斯朝他露出微笑。
“好啦,”他得意道,“我们这就算结婚了。”
“就这样?”艾瑞克惊奇道。
查尔斯点点头。艾瑞克想了想。
“好吧,”最后他说,“但是我要婚礼上有大史努比,”他指向窗外的感恩节游行队伍,“就像那个一样。”
“没问题,”查尔斯挥挥手,他坐得离艾瑞克又近了一点,“那么,以后你想要几个孩子?”
*十六岁*
艾瑞克坐在窗台上,把唯一一根蜡烛插进光明节烛台里,看着它把公寓映亮了一点点。他现在能看清自己的手指了。刚停电时整栋公寓传出的骚动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人们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互相借着蜡烛,大声抱怨着供电设施。已经用完烤箱的人家喜滋滋地点亮烛光,吃起了感恩节大餐;动作稍慢的主妇们则愁眉苦脸,思考着如何处理烤了一半的火鸡。
当然,艾瑞克并不担心这些。也没有人会来敲他家的门。两个月前,他的母亲刚刚去世。他专心地摆弄着那根蜡烛,看着蜡油像泪水似的从它洁白的柱身上滑落下来,滴到金属烛台上,立刻变成油膏般固体。母亲一直把两个宝贵的光明节大烛台藏在箱子里,停电后艾瑞克把它们翻出来的时候,一时间有种错乱的喜悦——简直以为他们要过光明节了。
光明节要到下个月才过。不过艾瑞克也不担心这个。自意外发生后,他再也没有晚祷过,也许上帝早就把他忘了。他再也不需要过光明节。那根蜡烛孤零零地燃烧着,橘色火焰摇曳着,艾瑞克久久盯着它,以至于视网膜上留下了一个烛火形状的黑影,在每次眨眼时闪动不休。不过它好歹能够驱散黑暗。艾瑞克无法忍受黑暗,每次闭上眼睛时,母亲的尸体都会在他眼前闪动。苍白的脸和扭曲的肢体。他自己变调的喊声。
有人敲起了他家的门。
艾瑞克僵了一下。然后他听见一个熟悉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艾瑞克,艾瑞克!”门外的人说,“让我进来!”
艾瑞克犹豫了半秒钟,然后站起身——血液立刻开始回流到他麻木的四肢,让他觉得手脚都有蚂蚁在爬。他朝门口走过去,一点点远离窗台旁的烛光,等他走到门口时,蜡烛的光已经照不清眼前的光景。他打开门。
查尔斯·泽维尔站在外面。
他们俩正各自经历着青春期的疯长。艾瑞克自己身高窜得过快,变得瘦削又凌厉。而查尔斯,艾瑞克几乎要认不出查尔斯了。他的脸变长了一点,以前过于丰润的双颊现在变得纤巧俊美,五官以一种绝对符合美学的比例重新分布开来,原来乱蓬蓬的漂亮鬈发现在闪亮迷人,稍稍有些肿的眼泡只让那双末端下垂的蓝眼睛显得更温柔。
“艾瑞克,”他说,“上帝,我刚从城里回来,一听说——”
他后半句话堵在了喉咙里。因为艾瑞克的肩膀好像在一点点绷紧,后退了两步,准备着展露出自己这两个月来的常态:浑身带刺,冷嘲热讽,拒绝所有形式的关心。那双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好像在威胁他敢不敢对他表露出一丁点同情。
如果查尔斯是个反应迟钝的陌生人,可能就会做出错误的举动,害自己被赶出家门。但他不是。查尔斯了解艾瑞克,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他朝他露出无害的微笑,一边从身后掏出两个大包裹。
“一听说感恩节停电,我就来你这里了。”他迈进公寓,熟悉得好像走进自己的家,“你知道,我不可能忍受得了跟库特和那个男人待在一栋房子里。更别说是一栋黑暗的房子了。我们三个可能在暗夜里把对方生吞活剥掉。我希望你足够好心,能够收留我。”
他提也没提爱迪去世的事。艾瑞克看着小个子男孩径自走到厨房,从袋子里拖出四分之一只火鸡、速食土豆泥和晚餐卷。
“所以,你能收留我吗?我带来了吃的。我们俩可以好好过节。”
那双蓝眼睛期待地望着他。艾瑞克盯着他,起先不知所措,最后慢慢点了点头。他回身把门重新关好,挂好栓锁。等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查尔斯已经摆好了吃的。一顿丰盛的冷餐列在咖啡桌上,他没有用那个惯常吃饭用的长餐桌,艾瑞克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自从爱迪死后,他再也没法容忍在那个桌子上吃饭。
查尔斯把蜡烛搬到咖啡桌中央,“好漂亮的烛台,”他小声赞叹道,抬起头来看见艾瑞克呆呆地站在原地,“帮我把餐具拿来,好吗?”
艾瑞克瞪着他。查尔斯以为他会拒绝,但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动作起来,到壁橱里拿来两套餐具,在桌子上摆开。查尔斯直接坐到了地毯上,这样咖啡桌的高度刚刚好,他拍拍身边的空地,于是艾瑞克坐到了他旁边,和他紧挨在一起。
“在城外上学可真要命,”查尔斯说,“那群美国佬,”他换成了小时候才用的英格兰口音,“可以帮我递点鸡肉过来吗?”
于是艾瑞克接过他的盘子,开始分解那只火鸡,这样一来,他自己也不得不吃一点了。在他给查尔斯盛火鸡的时候,查尔斯狼吞虎咽地用艾瑞克的盘子吃起了晚餐卷和土豆泥,一边对他同学凶猛的吃相大加批评。他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艾瑞克安静地吃着,听着查尔斯在他耳边不停地讲着几个月来身边发生的事。就这样,两个月来第一次,他尝出了嘴里食物的味道。
屋里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和查尔斯讲话的声音。艾瑞克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当查尔斯讲起几件尤为有意思的事情时,他甚至想要微笑了,他望着查尔斯,他活泼、英俊、生机勃勃,轻而易举地就占据了艾瑞克所有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去想任何别的事情。但他几次微笑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的肌肉僵硬,完全忘记了如何露出笑容。
“我吃不掉了,给,”查尔斯说,一边把盘子里剩下的晚餐卷一股脑全都倒给艾瑞克,“多吃一点,我听说挨饿对智商无益。我可不希望你像某些人一样——当我说某些人时,我指的是库特——蠢到快要毕业了都还压根分不清教室和厕所的区别。”
艾瑞克专心地把餐卷切成小块,他手腕上的骨头瘦得突出来,查尔斯只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把目光瞟向别处。他讲啊,讲啊,直到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开始变调了。他讲了乐队的笑话,讲了俱乐部的笑话,讲了足球队的笑话,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苏格兰口音。如果这次对话发生在两个月之前,他们俩肯定早就笑作一团,艾瑞克会边擦眼泪边露出二十二颗牙齿,查尔斯则会倒在他身上,毛茸茸的头发逗得他发痒,然后笑得更厉害。但现在艾瑞克给他最大的回应就是眨眨眼睛。他安静得像一只鬼魂。
查尔斯觉得自己的泪水几乎就在眼眶里打转了,但他当然不能哭。他强迫自己继续露出微笑,即使本能地感觉到自己再也支撑不了多久。艾瑞克的痛苦几乎就像身体可感知的剧痛般投射到他身上,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然后那唯一一根蜡烛燃尽了。
黑暗。黑暗。彻底的黑暗。查尔斯允许自己慢慢把笑容卸下来,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瓜。他攥紧拳头,凝视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艾瑞克就在他身旁,可他根本感知不到他。他们在黑暗中沉默着,那烛火仿佛是他们的发音器似的,灯一灭,房间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查尔斯咬紧嘴唇,直到尝出一丁点血味。然后他的膝盖蹭到了艾瑞克的大腿,一瞬间,艾瑞克好像从黑暗中凭空出现。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身体,在黑暗中渐渐显现出来。
他朝他贴过来,呼吸碰着呼吸。查尔斯茫然地侧过脸去,觉出艾瑞克的嘴唇贴住自己的耳朵。
“谢谢你,查尔斯。”他轻轻说,声音很嘶哑,一边握住了查尔斯的手,“我觉得好多了。”
泪水终于从他眼眶中涌出来,查尔斯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于是他只是侧了侧脸,这样他的鼻尖顶到了艾瑞克的面颊。一切都太暗了。他们根本看不见彼此的脸,但还是想方设法找到了对方的嘴唇。查尔斯尝到了泪水。艾瑞克也是。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二十六岁*
艾瑞克推门进来的时候,查尔斯正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的领带散开着,一摞试卷滑到地板上,其中几张上已经有不祥的猫爪抓痕。他们的猫咪,喵磁王(它的名字还有待商榷,但艾瑞克已经在心里这么叫它了),正心满意足地蜷缩在查尔斯身边,毛茸茸的脑袋拱着查尔斯的颈窝。
艾瑞克把门重新关上,大衣上带来的冷风被室内温暖的空气清洗干净,他觉出自己的双颊因为温差而灼烧起来。关门的声音让猫咪抬起头用严肃的绿眼睛看着他,然后喵了一声。这吵醒了查尔斯。艾瑞克凑到沙发旁边,看着查尔斯一点点清醒过来,睫毛颤抖着,蓝眼睛茫然地眨动几下,他下巴上有个可爱的小窝,从六岁起就没变过。他睁开眼睛,看见男友正趴在沙发边盯着自己。
“变态。”他咕哝一声,红嘴唇却现出微笑。
“你好,睡美人。”艾瑞克眨眨眼睛,“你睡得像个期末季结束的学生。”
“啊,学生,”查尔斯撑起身来,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张,“我恨学生。我刚刚批到哪了——”
“已经五点了,我们得收拾一下去派对啦。”
“派对。”查尔斯抱怨道,“为什么会存在感恩节派对?那个大家在感恩节只家庭聚餐的世界去哪了?”
“消失很久了。”
“我恨派对。”查尔斯站起身,舒展酸痛的身体,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男友换衣服的背影。
“几年前你可不会说出这种话,”艾瑞克指出,“大学里我每隔半个月就得去某个乱糟糟的派对上认领醉醺醺的你,你知道自己喝醉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开始管所有人都叫‘艾瑞克‘吗?”
他不知道。“我才没有。”
艾瑞克对着衣柜悄悄微笑起来。
“我想我过了会享受派对的年纪,”查尔斯在他身后说,“现在派对上唯一让我兴奋的东西只有果冻酒。”
“我从来不喜欢派对。”艾瑞克说,系着衬衫的扣子,“除非是和你一起。”
“当然啦,因为我生来讨人喜欢。”
查尔斯套上他的丁香色羊毛衫,把脑袋奋力从领口钻出来,乱蓬蓬的鬈发朝四面八方支棱着。他对着镜子用手指把它们梳到后面,从余光里发现艾瑞克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二十六岁的艾瑞克看起来傲慢、严肃、冷若冰霜,但查尔斯时常觉得他的眼神和六岁时无甚区别。
“把衬衫扣子扣好,亲爱的朋友,”查尔斯对着镜子命令道,“你知道派对上会有多少单身猎人,别让自己变成靶子。”
于是艾瑞克把最上面两颗扣子也系好了,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穿polo衫的直男,马上就要去打高尔夫球。查尔斯满意地坏笑着。他打扮完毕,转过身来。
“你看起来很可口。”
“嘘,注意用词,”艾瑞克说,“教授。”
“我还是不习惯有人管我叫‘教授’。”
“你昨天晚上看起来还挺习惯的,是不是?”
“噢,我忘记了,”查尔斯仰脸看着他,艾瑞克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需要你帮我回忆一下,兰谢尔先生。”他看了一眼表,声音越来越低,“我们可以迟到一会儿。”
艾瑞克扬起眉,准备提出反对意见。但是接着,在他们的嘴唇相距半英寸的时候,灯灭了。
查尔斯发出惊奇的哼声,但还是完成了那个吻,又轻又温柔。他们在黑暗中紧贴在一起。艾瑞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他们先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的路灯还亮着,事实上,纽约城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
“真怪。”艾瑞克轻轻说,“看起来只有我们家停电了。”
“你知道,这正方便——”
艾瑞克按住了查尔斯摸到自己腰间的手。“太暗了。你能出去找手电筒来吗,亲爱的?”
查尔斯看起来有点扫兴。
“当然,如果你真那么怕黑的话。”
“我们都知道,你才是怕黑的那个。”艾瑞克指出。
查尔斯没再提出异议。他接过艾瑞克的手机,打着光走到卧室外面,开始在客厅找那把真正的手电筒。他在那个盛满杂物的大箱子旁蹲下来,把最顶上艾瑞克的光明节烛台小心地放到一边。还有一打老照片,他把它们搁到一边,无数个小小的艾瑞克和查尔斯。他听见卧室里传来微弱的响动。
“艾瑞克?”他说,“小心点,里面太暗了,你要不要出来和我一起?”
“不用。”艾瑞克说。
查尔斯找到了手电筒。他把手机揣到裤子口袋里,站起身来朝卧室走去。
“嘿,你还记得这里以前是怎么经常停电的吗?”查尔斯边说边推开门,“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感恩节……”
一切都被烛光映亮了。好多蜡烛。床头柜、壁橱顶、木地板上。无数小小的火苗摇曳着,让光影晃动不休。艾瑞克站在中间,微笑着。查尔斯茫然地眨眨眼。
“什么——”
艾瑞克跪了下来。
查尔斯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很丢脸的小小惊叫声,然后他的男友举起了什么又小又闪亮的东西,双眼里闪动着很多簇烛火的影子,又温柔,又俊美。
“查尔斯·泽维尔,你——”
“我愿意!”查尔斯叫道。
*半小时后*
即使有这样的意外情节,查尔斯还是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他俩在黑暗中拥在一起,喘着气,床单在刚刚被弄得乱七八糟。查尔斯把脑袋搁在艾瑞克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所以,我们的电什么时候回来?”
“我让阿扎泽尔把电闸拉了。”艾瑞克闷闷地说,“等会出去修一下就好。”
“你知道有很多别的办法可以营造浪漫气氛,对吧?不用非断掉我们的电。”
“嗯,但是我喜欢蜡烛。它们都是紫色的。”
“紫色的?”查尔斯抬起脑袋,环顾四周,“我的求婚仪式上用的是紫色蜡烛?”
“你刚刚看起来并不介意啊。”
“上帝,”查尔斯笑起来,“你的审美品位像个祖母,艾瑞克。”
“我知道。”艾瑞克轻轻说,“必须等你来拯救我。”
他们困倦地依偎在一起,把派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那只猫咪从客厅走进来,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一屋的蜡烛,然后跳上床来。
“嗨,喵磁王。”艾瑞克说。
“我不会允许你给它取名叫‘喵磁王’的,”查尔斯轻轻说,“这会让它在别的猫面前抬不起头来。”
“好吧,”艾瑞克看着猫蹭到自己身边,“那么猫的名字你起,我要起我们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查尔斯抬起脸来。
“你要叫他什么?”
“噢,我在想,万磁王二世。”
查尔斯呻吟一声,把脸埋到枕头里。他咕哝了句什么,艾瑞克侧过脸来才听清。“我要逃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