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食杂产&没有底线,请谨慎关注

【ECE/电影向/DoFP之前】他拒绝进食

狱中的Erik选择绝食抗议,宣称必须让世界知道变种人群体此时此刻受到的、不公正的恐怖待遇。这或许只是又一场狡猾的阴谋,但他那绝望、怀揣仇恨的老朋友听到消息后却坐立不安……


*人生第一次把自己写哭了……but可能只是自我感动……

*我为什么要写这么混乱邪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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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 give me a reason to keep my heart beating.

 

1.

他拒绝进食

查尔斯·泽维尔把报纸撕烂,随意地掷在地上,黑白的雪花向着遗忘之乡一路抛洒。他伸手揪住自己头顶的一绺鬈发,听见一种沉重、刺耳、极度愤怒的喘息,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拒绝进食。头版头条,艾瑞克·兰谢尔那张该死的脸占了四分之一个版面。兴奋的记者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写道:著名的“万磁王”,艾瑞克·兰谢尔在监狱中的绝食抗议已经进行到第七天。今天,他否认了自己杀害zt的罪名,并宣称,只要非法、反人道的变种人拘禁和实验继续持续下去,他的绝食也会持续下去……

疯子。傻瓜。愚蠢得无可救药。他妈的艾瑞克·兰谢尔。

奶油似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映亮书房,在地板上印出条纹状的阴影。查尔斯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衣服有股杜松子酒的腥酸味,心脏以不寻常的频率砰砰撞击胸腔——愤怒。几乎是读到那篇报道的一瞬间,他就气得浑身发抖。更糟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

“骗子。”他当时攥着报纸跟汉克说,“骗子,汉克。他不会把自己饿死的,我了解他,他是个狂妄、可怕的蠢货——”

汉克双手揣在口袋里,犹豫着。每当他想要顶撞查尔斯的时候,脸上都会浮现出那种特定的神情。

“你为什么要在乎呢,查尔斯?”他轻轻问,“所以他饿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查尔斯明显地哽了一下,嘴唇皱起来,好像在品尝什么很苦的东西。他那双蓝眼睛一瞬间就盈上了光。

“没有关系,我不在乎。”他咬着牙说。

他为什么要在乎呢?那男人是个恶魔,毫无同情心的混蛋,带着他猫眼石似的绿眼睛闯进查尔斯的生活,然后又转身走了,带上了他能夺取的一切。他的腿、他的妹妹、他的生活……他的爱。他永远带着使命,先是对肖的复仇,然后是他那狂妄的变种人帝国之梦。如果艾瑞克·兰谢尔想用饿死自己这种办法来完成使命,那就随他去吧。希望他死了以后下地狱去

那些报纸的碎片终于全部飘到了地上。查尔斯·泽维尔瞪着它们,粗重地呼吸着,呼吸着,几乎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过了很久,他有了动作,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房另一头。下地狱去。他想。沙发旁边的小立柜上摆满了凌乱的杂物。安眠药盒、梳子、卫生纸、酒杯、棋子。查尔斯把那些棋子扫落,翻出他的药,飞快地用手腕上的皮筋把胳膊缚住。

下地狱去,艾瑞克。

不在乎,他一点也不在乎。针尖刺入皮肤的痛楚和随后而来的放松之狂喜相比,实在不算什么。查尔斯眼前浮动着金色的光辉,他瘫软下来,脑袋搁在肩膀上。一切都安宁了,幸福了,平静了。他用了平时两倍的剂量。

下地狱去。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仇恨和狂怒仿佛隔岸的浪花懒洋洋地拍打礁石,再也不能对他心灵的安静造成一点威胁。书房消失了,迷乱的光影逐渐浮现在他眼前。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的艾瑞克,穿黑色高领毛衣的艾瑞克,面容严峻、双眼冷酷的艾瑞克……微笑的艾瑞克。金色的光晕、幸福之微风。幻觉,这是最美妙的部分。这是查尔斯对这药上瘾的原因。幻觉降临了

“嘘,”艾瑞克说,“我在这儿,查尔斯。”

他的面容年轻,双眼明亮,卷翘的睫毛点缀着灰绿色的虹膜,他薄薄的嘴唇微笑时呈现出优雅的弧度,身上有股烟草味道。他出现的一瞬间,查尔斯就觉得泪水从自己眼眶中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他的灵魂剧烈震颤起来,心脏随着呼吸急跳着。

艾瑞克,艾瑞克·兰谢尔,吻去他面颊上的泪水。查尔斯抽着气,觉出温暖的手扶住了自己的面颊。

“噢,艾瑞克,”他嘶哑地开口。

“我亲爱的、甜美的查尔斯……”万磁王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

噢,艾瑞克,艾瑞克,艾瑞克。他抓住他的手,他修长、冰凉的手,他又哭了起来,只有在幻觉中,他才会流泪。其余时候怒火都让他的泪腺干涸。查尔斯死死抓着他,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永远消失,彻骨的疼痛从胸腔里升起,比任何一颗子弹能够造成的伤害都要大。不要死。他们凑的很近,他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呼吸,蓝眼睛对着绿眼睛。不要死,艾瑞克,看在上帝的份上,求求你。如果你死了,我甚至没法继续恨你了。

查尔斯·泽维尔独自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汉克听见他在幻觉似的梦境里口齿不清地呢喃,不需要凑过去,他就知道他在喊谁的名字。他试图帮他的教授把眼泪擦干,但它们越涌越多,最后汉克放弃了。他坐到查尔斯对面,凝视着他,保护着他,直到这次的药劲过去,直到那金色的幻觉消失。

 

2.

监狱门口聚集着抗议示威的人。

他们举着用五颜六色的粗大笔刷写出标语的牌子,在华盛顿的阳光下沉默地站着。每隔半个小时就集体发出呼号。 “释放万磁王”。“我和Erik在一起”。“无耻的变种人实验”。“反人道!!”。这些标语明亮又醒目。他们中的绝大多都从没见过艾瑞克·兰谢尔。他们中的很多甚至一辈子也没见过一个变种人。

达萨医生把目光从这些抗议者身上移开,他走进电梯,下沉到地底。几个警卫搜查了他的全身。不能有金属。他的听诊器被没收了。他继续前进,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白色,最后在一间玻璃牢房里,他看见了艾瑞克·兰谢尔,大名鼎鼎的邪恶变种人。护卫打开大门时他的眼睛抬了起来。冷酷的绿色,很衬他的恶毒名声。

“你好,艾瑞克。”医生说。

对于一个七天没吃东西的人来说,艾瑞克看起来精神矍铄,达萨医生不禁好奇他的变种基因是不是同时也使他的生命更加顽强了。他穿一套灰色的囚服,头发剃得短短的,双颊凹陷下去,但脸上还没有死亡的气息。

“你今天是否要停止绝食?”

每天他都会问他一整套问题。艾瑞克摇摇头。

“如果你今天陷入昏迷,是否接受人工喂食?”

艾瑞克第二次摇头。

“我强烈建议你今天接受静脉输液,你是否同意?”

艾瑞克第三次摇头。

“今天是否有需要通知的家属?”

“哦,医生,”他开口了,声音意外的温和,“我每天都要跟你说一遍吗?他们都死了。”

“朋友呢?”

那双漂亮、剔透的绿眼睛眨了一下,艾瑞克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他站在自己跟前似的,他那薄薄的、干燥的嘴唇扭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都死了。”他说,“被做了实验,被监禁,被折磨。死了。”

达萨医生猛地垂眼,仿佛害怕被他的目光被刺伤。他就这样低着头测试了他的体征,请他躺下,触碰他的腹部。达萨医生在监狱工作,做过很多次的绝食医师。这是世界上最愚蠢、虚弱的反抗方式之一,也是最漫长、痛苦的一种。残害自己如何能威胁到敌人呢?达萨医生边触诊边想,他手下这些健康的内脏在几十天里就会衰竭,然后这个人就会死。这个奇异的、能控制金属的男人就会死。真是西式的抗议方式。那些聚集在监狱门前的抗议者能实现他所谓的梦想吗?他用绝食吸引注意,争取到了话语权,可是——

他们又一次对视。艾瑞克的眼睛被睫毛的阴影遮去一半,里面的光彩使人想起坐火车时窗边飞速掠过的天光,他现在看起来还非常英俊,眼睛漂亮得让人心生怜惜,但死亡能让一切美好的东西消弭殆尽。一股本能的、属于医者的怜悯促使达萨医生张口说话。

“你知道这样做用处不大,对吗?”

艾瑞克眨了一下眼睛。

“你知道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你说的话,对吗?你知道他们不会因为你的抗议就停止实验,你也知道那些支持你的人并不能坚持多久,你见过这样的事。你出生在二战时期。”

他们离的很近,达萨医生努力压低声音,他关切地、专心地望着自己眼前的杀人犯。长久的沉默,然后杀人犯开口了。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医生。”

 

3.

查尔斯·泽维尔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手表,他下颚的肌肉因紧张而紧绷着,蓝眼睛凝视闪烁的电视屏幕。

艾瑞克·兰谢尔的绝食进行到了第十一天。他在试图用生命对抗强权,以缓慢自杀的方式吸引注意,获得讲话的权利。电视上转播了今天华盛顿街头出现的盛大示威游行。“I’m with Erik!”人群喊道,挥舞着巨大的标识牌。“停止非人道的变种人实验!”“MUTANT AND PROUD!”

当艾瑞克的脸又一次出现在屏幕上时,查尔斯觉得自己的心脏滑到了喉咙里。他把电视关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罪犯要怎么对抗整个强权机器?不过他的行为是有成效的。距离他上一次听见有什么人说“mutant and proud”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变种人生活得像阴沟里的啮齿动物。不知怎么,绝食的艾瑞克·兰谢尔重新给了他们以力量。

查尔斯又看了一眼表。在他面前的小案板上摊着一份今天的报纸,他并没把它也撕成碎片。在四天的加倍用药之后,查尔斯依旧甩不脱脑子里恐怖的念头,更糟的是他逐渐意识到一件事:他是认真的

他是吗?他曾经甚至不需要使用能力,就会知道艾瑞克在想什么。他神态的变化总是很细微,薄唇的一个弧度,睫毛的一次颤抖,看似深不可测,在查尔斯看来却明白得像一本打开的书。他再次凝视报纸上的照片,紧促地呼吸着。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想。

“如果我们讨论……死呢?”查尔斯歪了歪脑袋,靠在爱人肩膀上。他们蜷缩着拥抱在一起,壁炉的火焰发出温柔的噼啪声。

“死?”艾瑞克重复道。

“死亡,艾瑞克。死前你想做什么呢?”

沉默。过了一会儿,查尔斯觉出艾瑞克的手臂揽在了自己腰上,他稍稍用力,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他深深吸气,直到觉得自己鼻腔、胸腔、心脏里都全是艾瑞克的味道。

“我想见到你,查尔斯。”

查尔斯懒懒地仰起脸。艾瑞克垂眼凝视着他。

“见到我?”

“我希望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你,查尔斯。”他说,“我就会想,是天使来接我——”

艾瑞克没能完成这句话,他的嘴唇被查尔斯的堵住了,他们轻柔地接吻,闭着双眼。然后查尔斯听见一声颤抖的告白,没从口中说出,但在大脑里浮现。

上帝。我爱他。我爱他。我要永远爱他

查尔斯忍不住笑了。

“喔,艾瑞克,”他轻轻说,“我也爱你。”

那时候,他是那么习惯于听取别人脑子里的声音。尤其是艾瑞克的。他几乎爱上了这种偷窥似的行为。他时时刻刻都想知道艾瑞克在想什么,艾瑞克也允许他这么做。查尔斯就像开在他头脑里、深深扎根的玫瑰。艾瑞克曾经这么形容。我时时刻刻都能闻到花香。他说。

查尔斯第三次看着自己的手表,计算着药效过去的时间。他投降了。不管艾瑞克到底想干什么,在查尔斯这儿,他都赢了。——他不可能对艾瑞克即将面临的死亡坐视不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即使他恨他,恨他,巴不得他死掉——可是别真的死,艾瑞克。不要真的离开他。

查尔斯决定使用自己的能力。

等我钻进他的大脑时,要说什么呢?他想着。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事情是,如果艾瑞克不听劝阻,他就干脆一直脑着他,强制他进食。

我能强制他做任何事。查尔斯·泽维尔平静地想,而我绝不允许他选择死亡,而抛弃我。

疼痛和麻木开始从脚底升起,短短几分钟的时候,查尔斯就又一次失去了双腿的知觉。他已经规律地用了两年药,几乎对行走和失去能力习以为常。下一秒钟,查尔斯就意识到腿并不是最紧要的事情。太难了。他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做不到。

他的身体往下滑落,双眼睁大,泪水无意识地突然涌出。噩梦。他听见的不是别人的思想,不,从来不是。从古巴沙滩上的那一天之后就再也不是。他听见艾瑞克。他看见艾瑞克。谁在尖叫?剧痛好像雨夜的溪流从他每一寸头骨上冲刷过去,查尔斯试图集中精力,但这是不可能的。他看见幻影,听见有人在呼唤他。

“查尔斯,下盘棋吗?”

“你闻起来真好,查尔斯。”

“我希望你站在我这一边,查尔斯。”

“再见,老朋友。”

那是他最后的一点力气,查尔斯抓过沙发旁的针管,他摔在地毯上。在一阵又一阵恐惧和痛苦的狂潮之中,他把药剂注射进血管,闭上双眼让自己陷入甜美的黑暗里。金色的光晕开始闪烁。这次是完全不同的影像。消瘦的、双眼明亮如火炬的艾瑞克,绿眼睛好像夜里的猫科动物,虚弱的、动弹不得的艾瑞克,在监狱里死去的艾瑞克。不。火焰烧过他的大脑。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助。不。这不同于跃入冰冷的海水中把人捞起,也不同于努力控制住肖来确保他的安全。这一次查尔斯虚弱不堪、无能为力。

“噢,我的朋友,”他颤抖着,睁大眼睛,双手抠进地毯,他该怎么办呢, “我救不了你了,艾瑞克。我亲爱的、亲爱的艾瑞克。”

 

4.

艾瑞克希望这一切是值得的。不,他确信这一切是值得的。

达萨医生每隔几天会为他输液,为他读今天的新闻。有时候,他会试图和他聊天,但艾瑞克并没有多少力气,他顶多懒洋洋地眨一下眼睛,表示自己的听觉系统还运行正常。但他听新闻总是听得很仔细。各地的游行。暴动。他在心里计算着,想象着,他的同伴们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向街道,彼此交谈。他想象着,旗帜在挥舞,游说在进行。基诺莎的力量在积攒——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憎恶政治,几乎像他憎恶战争一样。艾瑞克·兰谢尔对敌人从没抱有过同情心,因此他断定那些政客们对自己也一样不会有。他不指望用自己的死换来永远的和平,换来那些压迫的终结,但也许可以换来注意力,换来人手,换来胜利的可能性。

等到发生了全国性的暴动。艾瑞克对自己承诺,就是这场荒唐闹剧的结局。如果等不到——那就那样吧。

多愚蠢,多消极,多可怜的死法啊。他不无遗憾地想,闭上眼睛,让浮动的黑暗温柔地将他吞没。他想过自己会战死,身边围绕枪械、钢铁。他真想念金属,金属让他觉得安全、强壮、无所不能。从入狱的第一天,艾瑞克就在尝试着感应金属。极偶尔地,他能察觉到自己上方很远处的某个物体,一个笔帽,一颗纽扣。但是稍纵即逝,像流沙从指缝中溜走。

而且,从那天以后,他还没听到过查尔斯的声音呢

一开始,艾瑞克当然明白查尔斯·泽维尔对自己恨之入骨。自己可能是他在全世界最不想看到的人。不过,接着,随着那种噬骨的思念之情一次次涌来,艾瑞克控制不住地开始打探查尔斯的消息。他怎么能不思念他呢?他是黑白世界里的彩虹,血污泥泞里的花。他还活着。他们说。他瘫痪了。

噢,艾瑞克·兰谢尔,总是能轻易地毁灭一切他碰过的东西。所有围绕着他的事情都永远不会有好结果。你被钢铁诅咒了,艾瑞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都是你的错。

有一天深夜,艾瑞克无缘无故地突然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心脏因激动而狂跳着。

“查尔斯。”他叫道,“查尔斯?”

就像有人用光照亮了他的大脑,他知道查尔斯在里面,翻找、窥视。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一瞬间,他的双手发颤,他几乎要闻到查尔斯身上那种原木与蜂蜜混合的奇异甜香。

可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不到五秒钟,接着,他重又孤身一人。此后数年,他再也、再也没有感受到过查尔斯的存在。一次也没有。

到死也不会有

这是一种报应,对吗?艾瑞克觉得自己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腐烂,他难受地挺了一下身体,侧过脸,望着雪白的墙壁。从母亲死的那一天起,他就不信上帝了。他停止祷告,拒绝念诵那古老的、希伯来语的祷词。不过此时此刻,一种奇怪的担忧攫住了他——他死后会下地狱的。艾瑞克想,认定自己十分幼稚,不禁对着空气笑了笑。

下一秒钟,他呕吐起来。他的身体绷紧了,竭力扑向床边。萨达医生从外面的小警卫室里冲了进来。恐惧像黑色羽毛的鸟掠过艾瑞克的心脏,他瞥了一眼自己吐出的黑色的血,下意识抓住了萨达医生的袖口。

“你的消化系统在衰竭,艾瑞克。”医生说,语气好像在播报气象新闻,“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糟。”

他害怕了。那一瞬间的情绪是不着寸缕、极度明显的恐惧。艾瑞克的食道仿佛在燃烧,但他不在意这个,他努力呼吸着,放松身体。查尔斯·泽维尔那具有魔力的蓝色眼睛在他面前出现,如果他要死,上帝保佑,请让这是他见到的最后的画面——

那双眼睛是艾瑞克·兰谢尔在世界上曾经拥有过的最温暖、美好的东西。

如果他会死,他希望在它们温柔的凝视下去死。那是蕴含着所有光明、生命、温暖的一双眼睛,是死亡的对立面。那种蓝色使他忘记集中营,忘记死去的父母,忘记仇恨,忘记狂怒,忘记…忘记生命中的全部意义——因为只要蓝色的、温柔的注视就够了。只要查尔斯·泽维尔就够了。

艾瑞克自私地、懦弱地放任自己的思想像倾斜的洪潮般涌向查尔斯的方向。他觉出萨达医生动作轻柔地帮他重新把被子盖好,一种浃髓沦肌式的悲伤让他一瞬间觉得眼眶酸涩。萨达医生看着他,看着他那修长的睫毛描摹着剔透的绿眼睛,当面容失去血色的时候,床上的杀人犯的眉眼居然显得格外华丽鲜明,几乎像受难的神祗。他流了一滴和身体上的痛苦完全无关的泪水。噢,查尔斯·泽维尔。

他是艾瑞克·兰谢尔在世界上曾经拥有过的最温暖、美好的东西。

而他把他弄丢了。

 

5.

查尔斯拒绝进食。

他倒没有发表一篇明确的声明,不像监狱里的艾瑞克·兰谢尔。他只是简单地把食物原封不动地扔在那里,然后自己躺在沙发上,凝视天花板。他不再暴躁易怒,也不再冲汉克吼出什么伤人的话。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查尔斯·泽维尔的一部分好像死去了——他最好的那一部分。

汉克在生锈的邮箱里掏出一捆新报纸。路边有个苍白的年轻人在过马路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变种人兄弟会,”他嘶哑地说,“加入我们吧。”

“走开。”汉克怒道。

沿着卵石小路走回府邸时,汉克能听见远处的马路上有响亮的呼号声音,从昨天早上开始就这样。人,人类,变种人,男人,女人,青年,老人——挥舞着那街头艺术家们制作的旗帜涌上街头,把市政厅团团包围。如果你在天空上俯瞰下去,那可怜的、圆形建筑物周围都是一圈一圈的涌动的人流,好像彩色蛋糕碟。

“我们和艾瑞克在一起!”这是他们早上七点钟的口号。到了晚上,会变成“反对非人道实验!”

噢,艾瑞克。汉克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冷哼。冷酷无情的杀人犯,艾瑞克。他们把混蛋当作英雄了。今天是第二十一天。也许他已经死了。

汉克这样想着,低头看了一眼报纸,蓝眼睛扫过头条,表情微妙地扬起眉。大约五分钟后,他推开了府邸的大门,没人去死,但里面有一股尸体味道。

“查尔斯,”汉克说,“有新消息了。”

他尊敬的教授,完美的查尔斯·泽维尔转了一下眼睛。汉克惊恐地发现他清醒着,但却在哭。他那知更鸟蛋般的蓝眼睛里盈满泪水,他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颧骨,把一部分泪擦去。汉克看见早饭原封不动地放在餐桌上。

“你要陪他一起饿死?”汉克的语气里终于带了恼怒,他走近了一点,“你是这样想的吗,查尔斯?”

查尔斯抬起睫毛看着他。汉克的怒火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看起来那么脆弱,花瓣似的嘴唇血色全失,他盯着汉克,眼神却好像越过了他,凝固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过了很久,查尔斯开口了。汉克甚至记不清他上次说话是什么时候。

“我没能救得了他,汉克。”他轻轻地说,“我试了。我试了——但我没能成功…我……”

剩下的话凭空消失,戛然而止。查尔斯半张着嘴,好像在努力呼吸。

“查尔斯……”

“我想用我的能力,但是……”

“查尔斯,”汉克又往前走了一步,“听我说——”

“他死了。”查尔斯睁大眼睛,“是吗?他死了?”汉克觉得如果自己再走得近一点,准能听见教授心脏碎裂的轻微响动。他心软了。

汉克把那份新报纸放在桌上,伸出两只手指点住头版的标题。

全国性反非法变种人实验游行爆发 “万磁王”宣布停止绝食 

——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查尔斯·泽维尔把标题读了五遍,磕磕绊绊,好像刚学会拼读的孩子。生命的色彩几乎立刻就冲上他的双颊,他把报纸拿起来,没什么表情,并不喜悦,也不激动,只是单纯地——不那么像具尸体了。

噢,他真的在乎他。汉克心情复杂地想。他太在乎了。

“这个无耻的混蛋。”查尔斯突然说,捏紧了报纸,语速比刚刚要流利至少一倍,“骗子。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汉克?——骗子,狂妄的、可恶的蠢货——绝不会把自己饿死的。”

空气流动起来,阳光有了温度。查尔斯坐直身子,把报纸放回桌子上,蓝眼睛依旧瞟着上面的字。艾瑞克·兰谢尔还活着。那个混账白痴还活着。

“吃早饭吗,教授?”

查尔斯把盘子接过来了。

“下次我见到他,”他恶狠狠地宣布,“一定先正面狠揍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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